| 寫入 16/05/23 (一) 09:07:28 From 36.224.* | 四十多年前,在登山社流蕩的那一千多個日子裡,每天來來往往的朋友們何其多!! 周逸昌只是我們那幾百個人的大圈子當中的一個小黑點。不大說話,可是常常出現。而且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喜歡用腦袋思索的人。 和他談得比較多,是在 1970 年的能高山上。那一次,蔡昌裡和朱建正那一個梯次的人掉在山上了,整個晚上沒回到保線所來。。。我們幾個人,感覺到事態嚴重,開始接二連三的打電話到臺北去尋找救援的人,卻得不到什麼回應。。。管事的人只是在問,失蹤的人當中,有什麼要員的子女麼??我和同梯次的山胞們,默默的擠在榻榻米上,既感覺束手無策,又睡不著覺。 只是很深的體會到,無權無勢的無力感。在我們的社會裡,難道社會地位比生命本身還來得重要麽? 第二天,前個梯次的那十幾個隊員,竟然奇跡般的活著走回到保線所來了!每個人的兩隻手都給營火熏成黑褐色的! 大家在欣喜若狂之餘,竟然覺得隊裡的朋友們都在這場災難當中變成一家人了。。兩個梯次的人,一大夥唱著山歌從長長的山路上走下山來,又一起肩擠肩的坐著慢車回臺北,和半個車廂的雞鴨同行。。就是在那條山路上,我瞭解到,周逸昌和我一樣,都是對藝術文學特別有興趣,卻學錯了行的兩個人。 然後聽說他去了巴黎。我在北美忙著照管一個家,雖然也不時會去大學裡的藝術系聽聽課,學學素描和油畫之類;也照了很多相,理解到在攝影這一個藝術單元裡,光與影是美的基調。卻都只是生活的趣味。倒聽說周在戲劇的南管裡很花了一番心血。 有一次我回臺北,他騎摩托車帶我到板橋的林家花園去玩,我回美國以後,他還寄來南管的8-track tape。。。我看完了以後,又轉寄給DC 的一位在那兒和官方有來往的朋友,卻沒得到什麼反應。很可能是南管表演的形式和內容都比較晦暗,一般人不大容易接受吧。 然後,好多年來大家都各忙各的,沒怎麼聯絡。 去年十月間,在柯p 的競選總部,是這些年來第一次同他見面。在八,九個人的會桌上,他竟然對大家說,四十多年以前,王孝容在離開臺灣之前,送了我一把小提琴。哎呀,這麼多年了,這事,他從來沒在私下跟我提過。 一件我自己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小事,他在這麼多年以後,竟然還念念不忘。我漸漸瞭解到,在他這看來粗曠隨意的外表之下,其實有著一顆非常細緻感恩的心。這樣一個執著又知感念的人,竟然這樣無言的離世了。我在唏噓之餘,也不覺傷感起來。 好多年了,我竟然連他為什麼沒成家都不知道。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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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發表 kftien(光復) | 寫入 18/11/07 (三) 02:49:33 From 140.109.* | 孝容寫得很有感覺。讀起來彷彿我正從山谷走回天池保線所的情景。我從來不知你是後面一個梯次的。 | 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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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| 發表 jhsun(小孫) | 寫入 16/05/23 (一) 09:07:28 From 36.224.* | 四十多年前,在登山社流蕩的那一千多個日子裡,每天來來往往的朋友們何其多!! 周逸昌只是我們那幾百個人的大圈子當中的一個小黑點。不大說話,可是常常出現。而且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喜歡用腦袋思索的人。 和他談得比較多,是在 1970 年的能高山上。那一次,蔡昌裡和朱建正那一個梯次的人掉在山上了,整個晚上沒回到保線所來。。。我們幾個人,感覺到事態嚴重,開始接二連三的打電話到臺北去尋找救援的人,卻得不到什麼回應。。。管事的人只是在問,失蹤的人當中,有什麼要員的子女麼??我和同梯次的山胞們,默默的擠在榻榻米上,既感覺束手無策,又睡不著覺。 只是很深的體會到,無權無勢的無力感。在我們的社會裡,難道社會地位比生命本身還來得重要麽? 第二天,前個梯次的那十幾個隊員,竟然奇跡般的活著走回到保線所來了!每個人的兩隻手都給營火熏成黑褐色的! 大家在欣喜若狂之餘,竟然覺得隊裡的朋友們都在這場災難當中變成一家人了。。兩個梯次的人,一大夥唱著山歌從長長的山路上走下山來,又一起肩擠肩的坐著慢車回臺北,和半個車廂的雞鴨同行。。就是在那條山路上,我瞭解到,周逸昌和我一樣,都是對藝術文學特別有興趣,卻學錯了行的兩個人。 然後聽說他去了巴黎。我在北美忙著照管一個家,雖然也不時會去大學裡的藝術系聽聽課,學學素描和油畫之類;也照了很多相,理解到在攝影這一個藝術單元裡,光與影是美的基調。卻都只是生活的趣味。倒聽說周在戲劇的南管裡很花了一番心血。 有一次我回臺北,他騎摩托車帶我到板橋的林家花園去玩,我回美國以後,他還寄來南管的8-track tape。。。我看完了以後,又轉寄給DC 的一位在那兒和官方有來往的朋友,卻沒得到什麼反應。很可能是南管表演的形式和內容都比較晦暗,一般人不大容易接受吧。 然後,好多年來大家都各忙各的,沒怎麼聯絡。 去年十月間,在柯p 的競選總部,是這些年來第一次同他見面。在八,九個人的會桌上,他竟然對大家說,四十多年以前,王孝容在離開臺灣之前,送了我一把小提琴。哎呀,這麼多年了,這事,他從來沒在私下跟我提過。 一件我自己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小事,他在這麼多年以後,竟然還念念不忘。我漸漸瞭解到,在他這看來粗曠隨意的外表之下,其實有著一顆非常細緻感恩的心。這樣一個執著又知感念的人,竟然這樣無言的離世了。我在唏噓之餘,也不覺傷感起來。 好多年了,我竟然連他為什麼沒成家都不知道。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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