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寫入 11/08/30 (二) 00:08:56 From 220.136.* | 荒野的啟示(修改自59年4月登山社刊'荒野的考驗'原稿) 登山社寒假(59年2月)能高越嶺兼登能高主山活動分四梯次,第三梯次竟發生意外,九位同學在高山深谷中留宿三日,不僅本身陷入驚險之境,尚使外界惶恐、憂懼三天,全省報張報導沸沸騰騰。身為梯隊領隊的我,歷險返北,感觸頗多,在風波大至平息之後,頗有心意一吐為快。 首先談的是,作為一個年青人或一個剛強、勁拔的「山胞」對這種意外事件應持有的態度。引用民族晚報二月二十日「挑燈夜話」專欄裡的幾段話我想很中肯。該專欄當天的論題為「賀慰臺大九同學」,誠然沒有一點責怪的意味,欄內說:「……說實話,如果一趟休閒旅遊,每一過程都如事前安排的預期,也就相對顯得平淡無奇。一路上發生一些曲折意外,倒反而有趣。再說,經歷一些驚險,正是鍛鍊青年人心智體力的大好機會。我們試看報載臺大這九位同學在濃霧瀰漫中迷了路,在寒風雪夜裡熬了饑,在一個獵人搭建的草寮裡得有可貴的一鍋小米粥,特別是九位中唯一的女同學辜淑文堅強得不流下一滴眼淚。凡此,豈都不是象徵了時代青年應有的精神。當時也許心驚膽戰,事後將永遠留下一次有趣的記憶。我們致賀之意在此,我們致慰之意在此。」山胞們!拋開父母的掛心不談,從輿論界裡有這樣感人的鼓勵,難道我們還須耿耿於懷?難道我們要因噎廢食,對這種意外事件起了恐懼之心甚至喪失對付的能力?不!這是我們與大自然奮鬥精髓的一部,這是我們開啟求生智慧的一幕! 歷險回來,就一直盤算把這次不可多得的經驗詳實記述並整理,作為自己或他人日後進入蠻荒探險及工作的參考。從山上回來,我醒覺應該去熱愛臺灣這塊鄉土,這塊我所從出的鄉土;我醒覺應該去深究這塊野地,這塊未被文明蔽塞的野地,發掘出她的神秘和奧妙,淬取她的瓊漿和玉液來滋潤許多貧瘠的心靈! 山胞們!你生於斯、長於斯、成於斯、可是你對臺灣山野究竟了解多少?從前,我們在她的邊緣徘徊,在她的腳下猶豫!現在,我們卻能深入她的臟腑!進入大地的子宮,啜飲精髓,接受洗禮!而其他人呢?「風蕭蕭,路迢迢,深山荒野無人到,匹馬單槍走一遭,不怕你狼多狠,不怕你虎多暴,我有弓箭,我有刀…。」山胞呀!絕不能遺忘這次畢生難得的經歷! 伙伴!山林裡有令人厭惡的東西:熊、蛇和螞蝗;西門町也有令人討厭的東西:賭徒、流氓和騙子。伙伴!山林裡還有可愛的東西:山羊、草原、雲海和清泉。享盡文明,不要忘掉人所從出的大自然,依偎山羊如同依偎母親的懷抱。冰清沁人的山泉和熱騰騰的溫泉同樣湧自大地,人的潛能足以接受挑戰而驗證。一把山刀,一個鍋,一支獵槍,一包火種,可以助你劈荊斬草,走遍天涯。伙伴,就看你如何選擇!生命內涵有一部分在此,不要被文明矇蔽一切,不必鑽營在制度、官僚和都市裡乞憐,人類活動向來不只以此為滿足!伙伴,山脈嚇倒了你嗎?叢林使你畏縮嗎?並不!伙伴! 朋友!你成長了嗎?你已在山上學會什麼?自私,悲觀或猶疑?不會取柴,不會起火,不預作準備,不善用求生的工具,不團結合作,那你的墳墓可能就在高山,山林會是你葬身之處!還有,作為一個堅強的女性!記住,當時不可能給妳較多的留意,但妳仍須緊緊地跟著,把眼淚往肚子吞,把拘謹置之度外。手劃破了,身子在枯枝芒草上打滾,在溪溝裡跌撞,在雪地上挨凍,背著沈重的背包,分攤糧具,上坡、下坡、流汗、喘息、疲憊和忍耐,妳必須對這些都毫無怨言,默默地承擔。這樣妳才稱得上堅強的典範! 伙伴,當落入險境的時候,記住只有兩個方式可循,自救或待救。人多時可以一併採行,就像我們這次分成兩小隊。可是當第一隊回音渺茫,而身邊又缺可長久求生的工具時,稍事休息後,自救也是第二隊最佳脫險選擇。須善用一切機會,斟酌各種條件,碰到大晴天是可行的時機,身邊無山刀、火種很有可能致命!因此,不能只等待救援,一定要再求自救的可能,雙足再累也要舉起去探索回程。伙伴!千萬別忘記這些求生原則! 此事件發生,使家父失眠了一晝夜,我深感歉疚。母親和姊姊們對我並沒有任何責備。但家母對我說:「你個人才智平平,但這生多貴人相助!」。二哥嚴肅地對我說:「你當過一次領隊,幹得還算不錯。有了這次經驗,下次你應該做得更好!」三哥看到我全副裝備破爛不堪地回來,有意為我補充登山鞋和一組輕便的帳篷。而我則是對山野更充滿信心!期盼自備山刀一把,機會來時帶著裝備、糧草、智慧和經驗,再度結伴去征服大自然和山! (附記:1.最要感謝的是在上搭建獵寮的原民。2.在60年1月寒假,筆者改任嚮導,帶領能高越第一梯隊,同隊有石國光教官隨隊,隊員有廖佩溫、于灣華、陳建仁(61年社長)、陳吟足、劉浚民、林國銓、王禮福、張台雄等等,總共21人,成功登上能高主峰。3.修改後本文之內容與59年原稿有不同處,謹以本文為準。)(非好漢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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