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寫入 10/03/22 (一) 20:59:58 From 122.120.* | 今年幫"人生雜誌"寫專欄"禪心之旅" 三月份的這篇是寫有關登山的 和各位伙伴分享~ BB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登山禪,在三千公尺之上 從高中參加救國團活動登上玉山,開始迷戀高山,大學加入登山社,接受訓練取得高山嚮導及領隊資格,從此,只要走進山林,內心就會湧現一股寧謐、單純而豐富的滿足感,讓我像嗎啡一樣上癮,三十多年來,對山的情感未曾稍減。 曾經被問:「為什麼喜歡山?」心裡篤定卻無法以言語回答。二十世紀最富盛名、曾三度攀登聖母峰的英國登山家馬洛里,也曾被問:「為什麼要登山?」他回答:「因為山在那裡(Because it's there.)!」 愛上登山禪 這句「因為山在那裡!」成為岳界經典名言,但我總覺得還不足以表達自己對山的感覺。直到幾年前開始學佛禪修,才恍然,原來我熱愛登山、身心靈可以安住於山林中,是因為登山過程隱含著禪的境界,以前我不明白,其實我早已在登山過程中,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一種心靈信仰! 很多人覺得登高山很危險,對照紅塵,我反認為「踏穿世路覺山平」、「世人心更險於山」。我在高山上感受到全然的自由,那是來自於一種內在的心安,日子原來可以這麼簡單,遠離日常生活模式,將維繫生命的要素精簡打包,背負在自己肩背上,懷著一顆虔誠、尊重與謙卑的心走進山中,回報而來的就只有大自然全然的信任與豐富的說法示現。 對我而言,登山不只是體能活動,它升高了我生命的視野。 2009年,春風輕拂的三月,再度背起背包,十多個年過半百的朋友結伴縱走「能高安東軍山」,這是台灣中央山脈名聞遐爾的高山草原湖泊區,包含6座百岳,以及羅列在綠草如茵山坡上的大小湖泊,景色絕美。 前一晚住宿南投廬山溫泉,清晨搭車到屯原登山口,背包一上肩,全身血液立刻沸騰了,每一顆細胞也都張開了翅膀,就像身經百戰的將士荷起槍枝準備上戰場,又像馴養的家犬忽然記起了遠古時期狼狗祖先的英勇。 或許這也是直到現在每回單獨旅行,我總還是喜歡以背包代替旅行箱的緣故吧,只要背包上肩,就會喚醒一份久遠的記憶;一份不變的情懷。 登山的自我覺知 手持登山杖,我在山道上安步當車,隨著海拔升高肩背逐漸沈重,呼吸也愈加急促,但就像面對禪坐時的各種境況,不迎不拒,不喜不惱,就只是如實接受它。我將呼吸安住在每一個步伐上,一步一步緩緩跨出去,感受腳掌與土地的緊密接觸,不在乎山頭有多高,不在乎離今晚預定的營地有多遠,就只是全神貫注在呼吸的出入與步伐的伸展。 背負十多公斤登山,算什麼?泰國以弘揚內觀禪修聞名國際的讚念長老,曾經連續7年在墳場苦修,他從三十多歲開始,每天都掛60公斤重物在身上,用來檢驗自己對「感受」有無執著,如今已七十多歲了,仍然身掛30公斤重物。 他如此開示苦:「苦是無從逃避的,你可以盡你所能去跑,它仍然是和你在一起。我們所需要的是:停在當地,培養出大覺性的力量,只有以這種方式,就在當下、當處,我們能使自己脫離了苦。」 登山時,將心念專注在眼前的每一步伐,這不也正是一種自我覺知?! 第二天之後的行進主要沿著稜線,「行到水窮處,坐看雲起時」,回望後面同伴,走在中央山脈三千公尺的山徑上,就像綿延草原上的一隻小螞蟻,隨著稜線起伏緩慢移動著細小身軀。遠遠望去,自稱萬物之靈的人類真是渺小啊!難怪馬洛里在被尋問征服了幾座高山時回答:「我征服了什麼?我什麼也沒有征服,我只是征服了自己。」 入夜,我喜歡走到離營地稍遠的山坡,在清澈透明的寒意中,一個人靜靜地望著星空,望著剪影般的神秘山巒,張開雙臂,我彷彿一棵汲取天地能量的大樹,在開闊的高山曠野裡,找到安身立命的空間,肆意享受著枝葉往四面八方儘情舒展的輕安自在。四下俱寂,只餘大自然的萬籟交響,敞開身心,全然放鬆於深、緩、細、長的呼吸中,心清澄而專一,輕易便可進入「止」的境界。 誰才是闖入者? 第四天黃昏於山徑旁的小水池,邂逅一隻前來喝水的水鹿,滿懷驚喜。當晚紥營白石池畔,水鹿三三兩兩現身,近二十隻將我們包圍,大家受到以往鹿群不良紀錄(吃光登山客糧食、破壞帳篷等)的影響,有點惴惴不安,叫囂著驅趕鹿群,有人還丟擲石頭嚇牠們,突然間,服務於林務局的學長大喝一聲:「你們趕什麼趕啊,這是牠們的家ㄟ,你們要趕牠們去哪裡啊?」 剎那,我感到一陣慚愧,是啊,我們才是闖入者,鳩佔雀巢,我們憑什麼趕走牠們?心念一轉,頓時對水鹿就有了無比的包容與疼愛,也不再擔心牠們會來偷襲了。 後來我走到離營地有點距離的隱蔽處上廁所,鹿群遠遠跟著我走動的方向移動,我蹲下後,牠們站立不動,只將視線朝向我的方向,等候著,我們彼此靜默地隔著矮草叢對望,山風吹拂過我裸露的屁股,一陣涼意,我忍不住對著牠們微笑起來,鹿兒則微側著頭回望著我……。 在三千公尺的高山上,山風靜靜流轉,鹿群如如不動,我也如如不動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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